第(3/3)页 他们想争。 他们想抢。 而在这急迫之中,在他们眼中那道压不住的光里—— 清国公看见了另一层东西。 一层真正让他感到寒意的东西。 ——被“谋算”后的必然反应。 那位幕后之人……难道连他们此刻的贪婪与急迫,也算在其中? 连他们此刻的争抢、试探、虚情假意……都算准了? 连他们会跑来清国公这里借声望,也算得一清二楚? 清国公心里忽然一沉。 像是从火炉的温热里被拖入了冰冷雪层。 他终于明白。 他终于看清。 他终于承认—— 拓跋燕回口中的“那位奇人”,远比自己最初的想象要可怕得多。 这局不是蛮阿的局。 不是左右司的局。 不是朝臣的局。 这是一场人为拨动的乱局。 而拨动这局的人,连他清国公此刻的“拒绝”、他的反应、他的角色……都计算在内。 他不是站在局外。 他不是旁观者。 他不是那个“被求助的智者”。 而是—— 棋子。 彻头彻尾的棋子。 清国公心口突然收紧,像被冰冷的手攥住。 他第一次、真正意义上生出恐惧。 若未来有一日……自己和那位奇人站在对立面…… 那他……会怎么死? 会不会连“为何死”“怎么死”“何时死”都不知晓? 会不会死得像一片落叶,被算在风里,被算在方向里,被算在不需要他存在的那一瞬? 寒意从脚底升到脊背。 清国公垂下眼。 藏住了深处那一瞬真正的惊惧。 下一刻。 他缓缓抬头。 声音苍老、迟疑、疲惫—— 装得滴水不漏: “你们问老夫……谁适合暂理朝政?” 烛火跳动。 三名大臣同时屏住呼吸。 三道影子同时紧绷。 而清国公看着他们眼中那被压不住的贪意,心里再次掠过那抹寒意。 ——这一步,那位奇人也算到了吧? 他想到这里时,背脊发凉。 但他的脸上,却慢慢浮现出那种极深的、极老练的、极沉稳的迟疑。 烛火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。 像是在等待清国公开口。 三名大臣屏着呼吸,眼神随着清国公微微抬起的动作,一寸寸收紧。 空气里那股躁动、紧绷、急不可耐的权力气味——浓得像被风压在屋内,散不出去。 清国公的手指在椅案上轻轻敲了一下。 声音不大。 却像把现场的紧张,敲得更明显了。 他微微叹了口气,叹得缓,也叹得沉。 紧接着,他忽然抬眼,眼神竟不再是刚才那种迟疑、迷茫,而是一种老狐狸看破三人虚伪的淡然。 一句话,缓缓落下: “算了。” “咱们还是——打开天窗说亮话吧。” 三名大臣的呼吸猛地一顿。 那一瞬,厅内烛光像被什么震动了一下,影子骤然拉长又收回。 清国公淡淡扫了他们一眼: “你们来问老夫,谁适合暂理朝政——” “无非是想借我清国公的声望,来替你们三位中的‘某一位’,获得百官信服,对吧?” 最后那两个字——“对吧”,说得极轻,却像一柄细薄的刀,悄无声息割开了三人的伪装。 左司长眼角一跳。 右司长下意识咳了一声,像要掩饰什么。 第三名大臣连脖颈都僵住了,嘴唇抖了抖,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 三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——都看到了对方眼里那丝被戳破的尴尬。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: 清国公说的一字不差。 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。 而被当面揭穿,是极难堪的。 但清国公却像根本没看到他们的尴尬一般,像多年阅尽权场的老人一样,声音沉稳,带着几许疲惫: “老夫若是赞同其中一人——” “便是得罪另外两人。” “你们三人这些年斗得有多凶,老夫不是不知道。” “你们心里也清楚——只要老夫说一句,局面立刻会偏到某一边。” “所以——” 他摇了摇头,摇得缓、摇得沉,像一个拒绝被卷入斗争的老者: “这等抉择,老夫是不会做的。” 三名大臣同时屏住一口气,眼神又僵又急。 这事……被说死了。 他们想让清国公站队,可清国公一句话,就让他们原本的铺垫—— 全、部、落、空。 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,却没有一个人敢表现得太明显。 因为事情真的不能拖。 蛮阿叛逃,大都震荡,大汗远在北境。 谁站出来暂理朝政——不只是一个位置,更意味着权力、军心、资源、朝纲……整个大都的走向。 而他们三个斗了这么多年,没有下手的机会。 现在机会来了。 他们谁也不想放弃。 整个厅堂因此安静得可怕。 唯有火炉里松脂再次发出一声“噼啪”,像是在提醒他们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。 就在这时,清国公又缓缓开口了: “不过——” 他扫了三人一眼。 那一眼淡淡的,却像深潭里看人的目光,让三人心底都涌起了某种不安。 “眼下的局势,一直这样拖下去——终究不是事。” “朝廷……必得有人担起来。” 三名大臣同时点头。 左司长眼中带着急切:“国公教训的是!” 右司长也赶紧道:“大都不能群龙无首啊!” 第三名大臣连连称是:“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!” 然而清国公接下来的话,却让三人脸色微变: “可是——” “你们三位……斗了这么多年。” “就算现在让你们商量……只怕这几日之内,也难分高下吧?” 三人脸色同时紧绷! 因为清国公说的正是他们最深的心病。 他们三个……谁都不服谁。 若真要在三人之间选一个“暂理朝政者”,三天三夜也谈不出结果。 而这几日——大都根本乱不起。 屋内的空气因此再次凝固。 左司长喉结动了一下,刚要说话—— 清国公已抬手,阻止了他。 “所以啊。” “老夫还是那句话——” “此时,最应以国为重。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