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他轻轻咳嗽一声,打破了沉默,声音平和,一锤定音: “咳咳,朝阳同志的意见,很深刻,也很务实。”他先定了调子,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李、张二人, “思想运动要搞,不搞不行,这是北平的精神。 但是,怎么搞? 朝阳同志提出的这三个原则,把握得很准。 批孔,要批其反动本质; 破迷信,要破在对帝国主义的恐惧上; 更要严格区分矛盾,保护建设力量。这完全符合我们汉东省的实际。” 他略作停顿,语气微微加重,“我看,就按朝阳同志的意见办。 省委要立刻下发一个补充通知,将这三条纪律明确下去。 运动要在省委的统一领导下进行,绝不允许各行其是,更不允许干扰全省的经济建设大局。 志雄、志平同志,你们负责宣传和政工,要深刻领会,把握好这个度。” 周明光的表态,如同给陈朝阳筑起的堤坝浇筑了最后一道钢筋混凝土。 紧接着,一直沉默寡言、主要负责政府和经济工作的孙亚军省长也动了。 他摘下眼镜,用绒布仔细地擦拭着,似要擦掉眼前的迷雾。 刚才陈朝阳说到“冲击生产秩序”、“生产滑坡”时,他的眼皮就猛跳了几下。 他眼前浮现的不是大字报,而是油田钻塔停工、治碱机械趴窝、钢厂炉温下降的场景,是年底报表上那些无法完成的钢铁、粮食、原油指标! 恐慌取代了疑虑。 他太清楚了,那些被李志雄蔑称为“旧知识分子”的技术骨干,才是维持这些机器运转的“活灵魂”。 一旦他们被批倒批臭,生产立刻就会瘫痪。 完不成任务,他第一个要被推上问责席! 与这种迫在眉睫、关乎乌纱帽的经济风险相比,那些虚无缥缈的“思想问题”简直不值一提。 陈朝阳保的是技术人员,但归根结底,保的是油田的产量、治碱的田亩、工厂的机器。 这与他的核心利益完全一致。 陈朝阳不是在为自己争权,而是在为整个汉东的经济命脉争生存空间。 此刻支持陈朝阳,就是支持他自己,支持汉东的经济发展不掉链子。 他重新戴上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清晰,慢条斯理地开口,话不多,却句句砸在实处: “明光书记说得是。千条万条,发展生产是第一条。 治碱、还有各厂的订单,都是硬指标,耽误不得。” 他目光转向李志雄,“运动要是把这些搞乱了,年底我们就没法向北平、向全省人民交代。 我完全同意朝阳同志的意见和明光书记的决断。” 一二把手的接连表态,立场鲜明地站在了陈朝阳一边,并且将其主张制度化。 会议的风向彻底扭转。 李志雄和张志平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。 在绝对的实力、权威和赤裸裸的现实利益面前,他们这套激进的论调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 两人喉结滚动了一下,最终也只是勉强点了点头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“服从。” 山河省,泉城。百年学府齐鲁大学的校园内,古木萧瑟,往日宁静的学术氛围被一种日益紧张的躁动不安取代。 标语越来越多,集会越来越频繁,年轻学子们眼中燃烧着一种混合着理想与破坏欲的火焰。 五一年的冬天,似乎比往年来得更凛冽一些。 寒风卷起墙上层层叠叠的大字报,哗哗作响,那上面淋漓的墨迹,“砸烂孔家店”、“肃清封建余毒”之类的标题,刺穿了校园往日的宁静。 林维庸齐鲁大学的国史教授,此刻他裹紧了那件穿了多年的深灰色棉袍,腋下夹着几本线装书,低着头,快步穿过贴满大字报的走廊。 他那清癯的脸上,刻满了与往常不符的凝重,眼角深刻的皱纹里,似乎都嵌入了这个冬天特有的寒意。 第(1/3)页